案情簡介：上訴人新平衡體育運動公司某體育運動公司(以下簡稱新平衡公司)、新百倫貿易(中國)有限公司某貿易公司(以下簡稱新百倫公司)因與上訴人江西新百倫領跑體育用品有限公司江西某公司(以下簡稱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鞋業有限公司廣州某公司(以下簡稱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原審被告曾德紅曾某1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不服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21號民事判決，分別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根據各方當事人的訴訟主張，結合已經查明的案件事實，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是：(一)一審法院是否程序違法;(二)本案與北京東城案是否構成重復起訴;(三)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是否構成商標侵權;(四)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五)一審判決確定的賠償數額是否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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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
2017年修訂的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六條第二項規定：“經營者不得實施下列混淆行為，引人誤認為是他人商品或者與他人存在特定聯系：(二)擅自使用他人有一定影響的企業名稱(包括簡稱、字號等)、社會組織名稱(包括簡稱等)、姓名(包括筆名、藝名、譯名等)。”反不正當競爭法司法解釋第四條規定：“具有一定的市場知名度并具有區別商品來源的顯著特征的標識，人民法院可以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六條規定的‘有一定影響的’標識。人民法院認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六條規定的標識是否具有一定的市場知名度，應當綜合考慮中國境內相關公眾的知悉程度，商品銷售的時間、區域、數額和對象，宣傳的持續時間、程度和地域范圍，標識受保護的情況等因素。”第十一條規定：“經營者擅自使用與他人有一定影響的企業名稱(包括簡稱、字號等)、社會組織名稱(包括簡稱等)、姓名(包括筆名、藝名、譯名等)、域名主體部分、網站名稱、網頁等近似的標識，引人誤認為是他人商品或者與他人存在特定聯系，當事人主張屬于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六條第二項、第三項規定的情形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本案中，判斷經營者是否違反了2017年修訂的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六條第二項規定，需要考慮以下四點：一是被訴侵權方成立時原字號權利人的字號能否認定為“有一定影響”的標識;二是被訴侵權方注冊登記時主觀上是否具有明顯攀附原字號權利人商譽的意圖;三是被訴侵權方的字號使用行為在客觀上是否造成市場混淆;四是被訴侵權方使用相關字號是否存在合法權利基礎。對此，本院具體分析如下：
第一，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成立時，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的“新百倫”字號是否屬于“有一定影響”的企業名稱。
首先，認定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的“新百倫”字號是否屬于“有一定影響”的企業名稱應以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成立的時間為準。即以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的成立時間2015年8月，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的成立時間2014年8月，對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新百倫”字號的知名度證據予以審查。
其次，根據本案一審相關證據，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于2006年12月27日成立，從2006年至2015年，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一直在其運動鞋產品包裝上以及各種商業活動中以運動鞋銷售商的方式標注其企業名稱“新百倫貿易(中國)有限公司某貿易公司”，并在各大報紙期刊、門戶網站、視頻網站，以及其門店發布的宣傳材料中，一直以“新百倫”作為產品銷售商的中文字號。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在中國境內獲得了大量的社會榮譽和獎項，受到了行業內外的肯定，享有較高的聲譽。并且，已有在先多個生效判決對“新百倫”字號的影響力予以認定。因此，“新百倫”字號經過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的持續使用和廣泛宣傳，在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成立時，已在運動鞋產品領域具有很高的市場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系有一定影響的企業名稱。
再者，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主張，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簡化、突出使用的“新百倫”標識，已被生效判決認定為商標侵權，其后形成的知名度權益均為非法權益的問題。經審查，(2016)最高法民申2421號民事裁定書、(2015)粵高法民三終字第444號民事判決書主要涉及的是案外人周樂倫周某和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之間的商標侵權糾紛，并不涉及關于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新百倫”字號使用的評判，因此，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對“新百倫”字號使用所形成的權益應受到法律保護，可以作為“新百倫”字號的知名度證據。
最后，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主張北京東城案已經認定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的“新百倫”字號不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問題。經審查，北京東城案中的相關認定涉及案外人周樂倫周某2004年申請“新百倫”商標是否侵犯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新百倫”字號的評判，認定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新百倫”字號是否具有知名度的時間節點遠早于本案，不足以否定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新百倫”字號在本案所涉的2015年的知名度。
第二，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注冊登記企業名稱時在主觀上是否具有明顯攀附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商譽的意圖。如前所述，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成立于2006年，通過該公司的持續使用和廣泛宣傳，到2014年、2015年時，“新百倫”字號在中國大陸地區運動鞋產品領域已經具有較高知名度。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作為運動鞋類行業的同業經營者，理應知曉“新百倫”字號的知名度，仍然申請注冊以“新百倫”字號為主要識別部分的企業名稱，具有攀附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字號知名度的意圖。
第三，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使用含有“新百倫”的企業名稱在客觀上是否會造成市場混淆。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在被訴侵權產品的鞋舌、鞋盒，新百倫領跑微信公眾號、官方網站使用以“新百倫”字號為主要部分的企業名稱，并且在官方網站宣傳時具有明顯攀附新平衡公司某體育運動公司的故意，在運動鞋兩側中央位置靠近鞋帶處位置突出使用新平衡公司某體育運動公司、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NewBalance運動鞋最具識別性的“N”字母標識，相關行為容易導致相關消費者誤認為與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存在特定聯系，從而導致市場混淆。
第四，關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使用含有“新百倫”的企業名稱是否存在合法權利基礎。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二審主張其系第4100879號“新百倫”和第4817498號“新百倫領跑”注冊商標的合法使用人，使用“新百倫”和“新百倫領跑”作為企業名稱并標識、宣傳商品，不侵犯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的企業名稱。對此，本院認為，一方面，商標和企業名稱屬于不同的商業標識，在權利取得、權利性質等方面存在區別。商標的功能在于區別不同商品或服務的來源，企業名稱的功能在于區別不同市場主體，二者注冊取得途徑和管理制度均有所不同。對某一標志享有商標專用權，不代表其當然有權將該標志作為企業名稱使用，反之亦然。當不同主體使用同一標志作為商業標識開展經營時，容易導致相關公眾對其主體身份、商品或服務的來源產生混淆或混淆可能性。另一方面，本案中第4100879號“新百倫”商標、第4817498號“新百倫領跑”注冊商標的許可時間、轉讓時間均在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成立之后。第4817498號“新百倫領跑”商標于2015年4月20日轉讓給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于2016年11月27日轉讓給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第4100879號“新百倫”商標的授權許可時間為2016年9月1日，均在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成立之后。因此，在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的“新百倫”字號已具有較強知名度的情況下，即便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后續受讓或者取得與“新百倫”相關的商標，也無法基于在后的商標許可和受讓行為取得在前的以“新百倫”為主要部分登記注冊企業名稱的權利基礎。
綜上所述，在“新百倫”字號已經具有一定影響的情況下，江西新百倫領跑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公司廣州某公司作為運動鞋類行業的同業經營者，理應知曉新百倫公司某貿易公司在先“新百倫”字號的知名度，仍將“新百倫”作為主要部分申請注冊企業名稱，并將之與“N”標識商標結合使用，容易導致相關消費者混淆誤認，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一審法院的認定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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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審判決：一、維持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21號民事判決第一、二、四、五項;二、撤銷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21號民事判決第六項;三、變更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21號民事判決第三項為：江西新百倫領跑體育用品有限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鞋業有限公司廣州某公司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新平衡體育運動公司某體育運動公司、新百倫貿易(中國)有限公司某貿易公司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3004萬元;四、駁回新平衡體育運動公司某體育運動公司、新百倫貿易(中國)有限公司某貿易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五、駁回江西新百倫領跑體育用品有限公司江西某公司、廣州新百倫領跑鞋業有限公司廣州某公司的上訴請求。
【參考案例：(2022)最高法民終14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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